杨贺波澜不惊地算着日子，抬起头，今天是个好天气。雪后初晴，太阳挂在当空，红墙琉璃瓦，檐下冰棱剔透生光，漂亮地晃眼。</p>
突然，他看见几步开外，有个人正蹲着好像在看什么，玄色袍子贵气，描了精致的金色龙纹，身份不言而喻。</p>
杨贺心头一跳，跪了下去，规规矩矩地行了个大礼：“奴才见过陛下。”</p>
季寰拨了拨叶子上将化不化的白霜，懒散地说：“起来吧。”</p>
杨贺慢慢站了起来，看着面前的帝王，皇帝偏过头，认出了他，嘴角提了提，说：“是你啊。”</p>
“这霜倒是剔透漂亮，可惜，见了光就要化了。”</p>
“陛下若是喜欢这霜，奴才这就去收集一些，拿冰镇起来可以放好久呢。”</p>
季寰说：“草木荣枯，冰雪消融本就是常事，就如人之生老病死，就算朕是帝王，也强求不来。”</p>
他语气透着怅然，杨贺抬起眼睛看着他，不知为什么，心里有些复杂。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单独这么近地和皇帝相处。</p>
上辈子的季寰很宠信杨贺。</p>
太后强势，外戚也盛，太后死了之后皇帝和外戚之间矛盾丛生。那时杨贺已经掌了内官监，是天子近臣，深得帝王信任。</p>
他帮皇帝剪除外戚，打压太后旧臣，是皇帝手中一把最锐利的刀。</p>
就连锦衣卫，后来都被杨贺攥在了手里。</p>
偌大朝堂成了一言堂。</p>
慢慢的，皇帝也不再管朝政，终日在宫里种花遛狗，今天画丹青，明天是木匠，唯独不像个皇帝。</p>
兴致来了，拉着杨贺看他种下的小花儿发芽，守着蛹里的蚕破茧而出，越发玩物丧志。</p>
临到皇帝驾崩，季寰都没对他说过什么。</p>
季寰突然说：“为何这般看着朕？”</p>
杨贺猛的回过神，躬着身道：“奴才无状，一时失态——”</p>
季寰笑了笑，说：“罢了，朕乏了，回宫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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