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承鸿没想到明乐是眼睛会突然这么亮。</p>
他身上所有的胆怯和自卑一扫而空，像只已经学会飞行的雏鹰，神采飞扬，意气风发。</p>
少年眼眸灿若星尘：“我学过四书，念过六经。”他似乎意识到自己太过张扬，微微收敛了点，但还是抬着下巴，“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p>
这是身为读书人的骄傲。</p>
齐承鸿突然想起来眼前人是谋划出卖官鬻爵这种大才的法子和曾经坐稳大雍一把手的人。</p>
他不是只会摇尾乞怜谄媚君心的废犬。</p>
齐承鸿不说话了。</p>
武王幼年坎坷，少年参军，千军万马刀枪剑雨以杀成名、尸山血海累累白骨功成名就、封狼居胥饮马瀚海勒石燕然，几乎没人能顶住审判漠然的视线。</p>
但明乐很倔强，他的脸一点点变白，额头冷汗不止，却始终不肯弯下腰。</p>
齐承鸿莫名的暴躁，他应该欣赏这类人的。</p>
他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枭雄，从不在乎手下人的来历过往。</p>
可一想到明乐这幅模样是是为了不躺在他身下，齐承鸿就愤怒。</p>
他冷着脸：“小九，听话。”</p>
明乐知道自己完了。</p>
他沉默着跪下，双膝并拢，泛白的指骨微微绷着：“知道了。”</p>
小太监弓着腰，卑微谦谨，“奴才知道了。”武王只想要个暖床的奴才，他不可能翻身了。</p>
窗未封紧，一抹流光透了进来，</p>
一尊鎏金浮雕花卉三足铜炉处在半明半暗处，檀香冉冉，烟雾缥缈。</p>
良久，齐承鸿不再看明乐，他轻轻闭上眼：“下去。”</p>
……</p>
当夜。</p>
白玉转心莲子瓶、钓窑玫瑰金花盆、金嵌宝石葫芦、玳瑁鞘腰刀……数十件价值的连城的珍品被宫人捧着运到了明乐屋里，武王赏的，常春亲自送的。</p>
金银玉石，满室辉煌。</p>
明乐静默坐着，目送鱼贯而入的宫人鱼贯而出。</p>